注：本文为中俄资讯网摘自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兴衰的人力资本研究”课题组文章。报告执笔人：李国强，刊发时有删节。课题负责人：隆国强，协调人：贡森，课题组成员：林家彬、李国强、王辉、刘理晖、宣晓伟、喻东、包雅钧、宋佾珈、张冰子、单大圣、李昂、田禾。专题编辑田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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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阶段，俄罗斯是一个衰落的大国。但是，俄罗斯“决不甘于被排除在当今的国际事务之外”，俄罗斯把恢复“冷战”时期苏联的超级大国地位作为国家复兴的目标。

　　人力资本作用于大国兴衰的路径

　　(一)大国兴衰的主要因素和标志
　　大国兴衰更替主要是由综合国力决定的。保罗.肯尼迪在《大国的兴衰》一书中反思了以往500年间世界大国兴亡盛衰、成败得失的经验教训，强调科技和经济是社会发展的基础，经济力量是军事实力的后盾，并指出大国之兴兴于科技进步、经济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军事强盛、对外扩张；大国之衰衰于国际生产力转移以及因过度扩张而造成的科技和经济相对衰退落后，这个观点不仅为当代世界一些大国的兴衰所证实，而且也在很大程度上为世人所认同。

　　(二)人力资本对大国兴衰作用的路径
　　人力资本是西方经济学中的一个范畴。亚当.斯密在他的著作中，把工人技能的增强视为经济进步和经济福利增长的基本源泉，并第一次论证了人力资本投资和劳动者技能如何影响个人收入和工资结构的内容。
　　马歇尔对人力资本概念作出过初步界定，认为是由知识和权威组成的资本。舒尔茨对此进行了扩展，认为人力资本是指个人具备的才干、知识、技能和资历。加里.S.贝克尔进一步把人力资本与时间因素联系起来，在贝克尔看来，人力资本不仅意味着才干、知识和技能，而且还意味着时间、健康和寿命。
　　加里.贝克尔人力资本理论认为，“学校教育通过提供知识、技能和分析问题的方法提高了人们的收入水平和生产力水平”“科学和技术知识的发展传播提高了劳动力和其他要素的生产力。随着科学家、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和其他人员的知识的增长，系统地将科学知识运用于产品生产，这极大地提升了教育、技能培训和在职培训的价值”。
　　本报告主要是通过俄罗斯科技教育发展资料，间接分析人力资本因素在俄罗斯兴盛中的作用和影响。

　　(三)俄罗斯大国兴盛中人力资本开发是重要基础和动力
　　俄罗斯在发展历程中，持续注重人才教育、科技创新，贯穿于俄罗斯历史上三次复兴之中。俄罗斯大殖民扩张过程中，为了军事上的先进性和增强国家力量，引进西方的知识和技术，高度重视不断强化科技进步和人力资源的开发，按照欧洲的标准来培养管理专门人才，且具有连续性，逐渐积累了俄罗斯复兴进程中需要的人力资本优势。

　　1.注重发展教育事业，为国家培养可供使用的人才。重视教育与文化是国家发展的基石。16世纪中期，沙皇政权开始考虑建立学校教育系统。1551年宗教百条会议根据“沙皇的旨意”作出决定，在莫斯科和全国所有城市建立书院。为了促进教育事业发展，16世纪有一条法律规定，证明契约有效的基本方法是当事人在文件上面签字。还有一条法律规定，凡担任国家职务者必须识字。俄罗斯的正规教育是从17世纪开始的。18世纪以前的俄罗斯教育事业被东正教把持，全国没有一所世俗学校，居民识字率仅为2%~3%。

　　1696年彼得一世急切地要追赶欧洲国家，以强硬的手段推行现代化。在文化教育方面，仿效西欧在俄罗斯创立世俗学校。彼得一世下令贵族子弟必须进入各种学校学习语言、文字、航海、筑城学、法学等课程；有条件的贵族家庭应该送子女到国外留学，留学费用可以由国家承担；谁家子弟不识字或是逃避留学，其家长要受到严厉的处罚。对成绩优秀的委以重任，对成绩不好的则严厉批评，罚他继续学习。彼得一世还在莫斯科、彼得堡设立造船、航海、矿业等技术学校以培养技术人才；为了推广教育，下令简化俄文的字母和文法，使得民众更容易掌握；还模仿西欧于1714年建立了俄罗斯的首座图书馆，此后下令建立了博物馆、剧院、公园等公共设施。

　　推行改革后，俄罗斯完成了初等、中等和专科教育机构的设置，这些学校在彼得一世执政期间，特别是在北方战争期间培养了大批可供使用的人才。但高等教育和高水平人才一直是俄罗斯的空缺，这影响了沙皇政府对外争霸和阻碍俄罗斯社会发展，沙皇政府不得不高薪从国外聘请学者。这些外国学者对俄罗斯发挥了作用但不能满足需要，且还存在其他不利于国家的问题。因此，建立自己的高等教育体系，培养本民族的科学家是18世纪俄罗斯的当务之急。

　　18世纪，在改革和启蒙潮流的推动和国家发展需要的刺激下，彼得一世之后，俄罗斯的世俗教育继续发展。1755年，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批准了罗蒙诺索夫的建议，拨款在克里姆林宫旁边正式创建了全俄第一所综合大学——莫斯科大学。莫斯科大学和彼得堡大学是帝俄时期俄罗斯高等教育和科研的核心。

　　由于对具有专门技能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大，19世纪上半期，俄罗斯已经有近十所大学了。从1830-1855年，全俄的中学从62所增加到75所，县立小学从416所增加到439所，教区小学达到288所。为了适应国家发展的需要，沙皇政府在教育方面实行了一些改革。1864年，颁布施行了初等国民学校条例，其中规定社会团体和个人都可以开办学校，但这些学校的教务应受县或省的教育会议领导。于是，出现了地方自治机关和私人开办学校的热潮。在19世纪中叶，各类学校的学生总数达到12.5万人，其中高等学校学生4000人，平民子弟也增加得越来越多。俄罗斯居民识字率的比例在改革前是1∶15，经过了30多年之后，到1897年提高到1∶5。

　　19世纪，教育科学在俄罗斯受到重视，注重国民教育的民主化和民族性，重视人的积极活动的本质，认为劳动是教育的要素，教材内容和教学方法要适应受教育者的智力发育特点等原则。

　　苏联时期，经济社会迅速发展，也与大力发展教育分不开。到1939年，全国识字的居民达到87%，城市普及了七年制义务教育，农村实行了四年制义务教育，高等院校成倍增长。

　　2.注重引进西方新的生产技术和专门人才。16世纪末到17世纪初，俄罗斯曾多次遭受西方邻国的入侵，这一段惨痛的历史对俄罗斯以后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它不得不承认欧洲文明的优越，并力图从那里引进先进的科学知识和生产技术。推动17世纪俄罗斯的两个主要进程是努力向西方学习和专制主义政治制度的发展。

　　17世纪是俄罗斯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时期。1613年罗曼诺夫王朝建立起来之后，在内部结构继续朝着农奴化和专制化方向发展的同时，开始把目光转向了西方，注重引进西方新的生产技术和专门人才，鼓励外国商人在俄罗斯投资分厂，成百上千的欧洲技师和工匠络绎不绝地来到莫斯科，促进了俄罗斯工场手工业的逐渐形成。新技术的引进为俄罗斯手工工场的兴起创造了重要条件。1639年，米哈伊尔亲自邀请当时颇有名望的德国学者亚当.奥列阿里来俄罗斯。沙皇邀请书中说，这位对天文、地理、土地测量和其他技艺才智很有造诣的学者，正是他需要的专家。 1654年5月，罗曼诺夫王朝第二代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依洛率军远征波兰-立陶宛。阿列克谢开始广泛学习西方，成百上千的欧洲技师和工匠络绎不绝地来到莫斯科。由于不断引进西方新的生产技术，鼓励外国商人在俄罗斯投资分厂，促进了俄罗斯工厂手工业的逐渐形成；而同西欧国家之间海上和陆路贸易的迅速发展，也加快了俄罗斯各地市场和集市融合为全俄统一市场过程。

　　17世纪以来俄罗斯转向西方的努力，为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作了准备。1697年，彼得一世下令向欧洲派出“俄罗斯大使团”考察18个月，除从事外交活动外，兼有考察军政产业、招募专家技师、采购军需物资等任务。彼得一世以下士彼得.米哈伊洛夫名义随团出访，特制一枚沙皇印章，边上写了一句话“我是寻师问道的小学生”。在彼得一世的亲自挑选下，俄罗斯政府招聘了海军、陆军、教育、艺术、数学、物理、医疗和建筑等各方面专门人才。亲历西欧后，彼得一世为了改变俄罗斯落后面貌，大刀阔斧、无所顾忌地进行了以学习西方、废旧立新为特征的改革，包括社会习俗改革、文化教育改革、军事改革、政治和宗教改革，前后持续了26年。

　　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女皇博览西欧著名启蒙学者的著作，并积极支持将其翻译出版。她经常与伏尔泰、狄德罗、孟德斯鸠等人通信，还热情邀请一些人来俄罗斯访问。

　　3.“一定要建立科学院”。俄罗斯近代科学发展是从18世纪开始的，俄罗斯的科学工作基本上由政府直接控制。彼得一世借鉴欧洲各国科学院模式建立彼得堡科学院，1718年6月，彼得一世在一份建议书上批示：“一定要建立科学院”。彼得一世提出未来的科学院一定要聘请欧洲第一流的科学家。彼得一世为科学院制订了经费预算，每年大约25000卢布，这在当时是相当大的数字。强调重视知识、重视人才，给科学院的院士以优厚的待遇和地位。

　　俄罗斯科学院于1725年12月25日正式建立，当时的名称为彼得堡科学院。由于俄罗斯当时还没有自己的科学家，从德意志和荷兰等国招聘了大批的科学家，并且授予了第一批科学院院士，其中不少人为发展俄罗斯的科学事业作出了贡献，如莱.埃乐、格.李赫曼、戈.拜耶尔等。科学院不仅是研究中心，而且是一个教学机构，教学部门设立了附属大学和附属中学，俄罗斯最著名的学者罗蒙诺索夫曾长期担任这两所学校的校长。

　　叶卡捷琳娜二世重视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她拨巨款发展俄罗斯科学院，改建冬宫内著名的爱尔米塔什博物馆。她鼓励兴办各类学校。莫斯科大学开始聘任本民族的教授。她为贵族建立了一个特殊的学校，鼓励贵族子女入学，并采取奖励学习的一些措施。1783年取消国家对出版事务的垄断，准许私人开办印刷所和出版社。

　　俄罗斯自然科学在19世纪取得了世界性的成就，令人瞩目。对世界科学技术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如杰出的最负盛名的提出物质和能量守恒定律的俄罗斯学者罗蒙诺索夫、数学家洛巴切夫斯基、物理学家彼得罗夫、有机化学家济宁、化学家门捷列夫、生物学家巴甫洛夫等。

　　在人文社会科学方面，18世纪上半期，俄罗斯涌现了一批西方新思想的鼓吹者，启蒙运动在俄罗斯一部分先进的贵族知识分子中传播。俄罗斯启蒙运动把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学说引进了俄罗斯的社会意识，使俄罗斯思想开始了近代化的进程。

　　1917年十月革命后至1989年苏联时期的俄罗斯文化科学事业获得大发展。苏联共产党和苏联政府对科学研究高度重视。1918年4月列宁发表《科学技术工作计划草稿》，对新政权发展科学事业作了重要指示。1922年俄罗斯联邦人民委员会成立了特别临时科学委员会，1926年建立了科学工作促进委员会、科学院委员会和科学机构局。20世纪50年代中期后，苏联科学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1954年，第一座原子能电站投入使用。1957年8月，苏联第一枚洲际导弹发射成功，同年10月，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1959年，世界第一艘原子能破冰船下水，1961年4月，“东方一号”宇宙飞船发射成功，尤里.加加林在人类历史上实现了载人宇宙飞行。

　　4.重视精英人才队伍建设。彼得一世改革也包括对传统贵族管理精英的改革。1711年彼得建立枢密院，以取代几乎全由世袭贵族和封建王公组成并反对彼得推行新政的博雅尔大贵族杜马。1722年彼得政府颁布了关于“官秩表”的法令，不仅为中层服役贵族阶层打开了参与国家治理的通道，而且为所有的服役者打开了晋升的通道，个人通过服役可以获得贵族地位。因此将一批社会中下层的一些优秀人才拔擢到精英队伍中，建立新的统治阶层来完成国家的政治目标。

　　20世纪七八十年代，苏联科学家在国家决策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如苏共和苏联政府的重要决议《确定新技术的经济效率的方法》《1990年前苏联生产力布局的总方案》是苏联科学研究经济所提出的。苏联科学院中央经济数学研究所为改善国民经济管理水平研制了一系列经济信息自动管理系统。

　　苏联时期重视科学家，其表现之一是提高科学家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在1981年苏共二十六大上选出的537名中央委员、候补中央委员、中央监察委员中，具有加盟共和国科学院通讯院士以上称号和副博士以上学位者约占1/4，共129人。

　　5.普京时代加速向创新发展转型步伐。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突发性的大规模人才流失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并直接削弱了俄罗斯的科技实力和经济发展潜力，使其面临着极其不利的局面。为改变人才培养经费不足，人才流失严重，科教队伍人员老化和年龄结构失调，以及人才培养主渠道不畅通等不利情况，俄罗斯政府不断进行人才管理体制改革以及制定和实施一系列相关政策。普京、梅德韦杰夫重建俄罗斯强国，大力强调创新和人才资本的投入。

　　几点启示
　　一是人力资本是国家兴盛的一个根本性、根基性的资源，包括政治人才、科技人才、经济人才、军事人才、管理人才等和整个国家人民的素质。人才是国家强盛的根本和关键要素，人才强国是时代的选择。一个国家，只有人力资源得到了充分开发和有效管理，才能国家繁荣，民族振兴。

　　二是人力资本开发要持续地摆在国家发展的重要位置上。俄罗斯成为大国的过程，教育、科技得到国家持续高度重视，逐步地形成了俄罗斯人力资源优势，是俄罗斯兴盛的一个重要因素。国家崛起是一个历史过程，国家人力资本积累也是一个历史过程，国家要一以贯之，重视人才开发，不断改革，持续抓教育、抓科技。国家要重视教育的目的性和方向性，在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提升国民素养和满足国家发展现实需要。

　　三是人力资源开发注重“走出去”“引进来”。国家兴盛中需要的人力资本不限于本国，而要秉持开放的理念，既需要不断加强与各国交流，学习外国先进的东西为我所用。同时，国家发展中缺乏的人才，可以通过引进人才缓解不足满足国家急需，尤其在当代全球化时代更是需要全球化人力资本战略，大力引进技术与人才，力争各国人才能为我所用。同时，在实施人才强国战略中，还要防止国家人才外流，维护我国人才安全。

　　四是国家是人力资源开发的主导力量。人力资源开发、人才的培养和合理使用，涉及社会、经济、生活各个领域，与生产关系、经济管理体制机制以及教育制度等都密切相关，国家要合理运用国家权力予以推动和提升，要动员各方面投入人力资源开发，要注重法律等支持和推动，以多种形式保护和提升人力资本在国家发展中的积极性，尤其不使其受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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